2009年3月25日星期三

3. 杀人的冲动

在我很小的时候,还在长身体那会儿,我的脑瓜子就很邪恶。每当我看到一个人,要是感觉比他优越,我全身就被一种情绪占据了,这种强烈的情绪让我觉得我可以把那人杀了。

七岁的时候,我们还住在自由州,到了晚上,我们就用牛粪和木柴在野外生火。等到不再冒烟了,我们就把生着的火拿到屋子里。有一天晚上,我看到一个小孩子站在火堆旁。我离他有50米远。我当时就想把他给杀了。我觉得有东西唆使我这么干是因为每次我和他打架,他总能把我按到地上,那个时候我比他小了三岁。

我趴在地上爬了过去,这样他就看不见我。然后我从他身后扑了过去,把他往火堆里推。他一边踢腿一边大叫,但是还没等他回过神我就跑掉了。逃跑的路上,有人看到我从他们的屋门前经过,一直跑到水沟跳进去躲了起来。人们把那个受伤的孩子带到屋子里,在他伤口上抹上黄油,加快伤口愈合。与此同时,我母亲正奔走着四处找我。她一边喊着我的名字,一边狠狠咒骂我。我心生害怕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夜里,母亲从屋子里出来,发现我躺在门外边。那一晚实在是太冷了,我怎么睡也睡不着,一个劲发抖。母亲把我叫到屋里,给了我几条毯子,这样我才算睡了个觉。第二天早上,母亲问我发生了什么事。我讲给了她听。虽说我心里确实是想把那小男孩杀了,但我还是后悔了,并向她道了歉。母亲叫来了父亲和叔叔,让我把故事讲给他们听,听完之后他们就各自干活去了。接着母亲便拿起棍子揍我、踢我,她用的劲真是狠啊,都把我打哭了。

几年前,就在那个男孩去世之前,我终于和他交了朋友。那个时候他都快90岁了。他托人给我捎了口信,说葬礼的时候由我来安葬他。但是他在约翰内斯堡去世的时候,我恰好远在德班的一所医院里,结果没能去参加他的葬礼。

这就是我第一次想要杀人的经过。不久又有了第二次。在我父亲做佃农的那个农场里,有一对白人小孩,一男一女,他们每天很有规律地穿过一条河上学、放学。这两个小孩是一户荷兰人家里的,因为那个荷兰人等级不高,所以也在给农场主干活。

一天我来到附近一块地方藏了起来。然后那个小女孩背着书包出现了。她举了举手朝我问好。我又来到正对着他们家的一块地方坐下,小女孩隔着水沟看见了我。当时我是两种心情——绝不攻击她,但那个男孩,我却很想杀他。至于为什么我说不清。那个女孩手里端着一个盘子,装满了食物,她把盘子放在农场的围栏外面,就转身回家了。我冲到食物那里,一会儿功夫就吃了个干净,然后跑开了。她走了回来,拿走了盘子。

自那以后我就告诫自己决不能去杀人,特别是不能杀白人,既然他们在这里并没有杀我,为什么我一直念念不忘地要杀他们?我回家的时候,看到那两个孩子站在家门口,他们举手朝我问好,我也回了礼。我抬手的时候觉得十分内疚,因为还在刚才我竟然想要去毁了他俩的性命。
接下来的一次是在我们来了莱索托之后。这一回我差不多有15岁了。在Matlakeng和Nqechane之间有一条大河。过去常常会有一群小孩来到河边放牛,吃我们地里的玉米杆子,于是我们经常会在在河边碰到他们。尽管我们早就告诉他们不要把牛赶过来,但他们半步也不肯退让,结果我们只得以打架的办法来做个了结。

他们一伙有100号人,我们大概有50个。虽然他们很年轻,但很多早已经行了割礼。我们决定出击,而不是当逃兵。我是我们这一伙人当中最小的,因为个子小,他们都劝我走开。
我不干,于是他们叫我站到旁边的什么地方,不要加入到进攻的第一线。我同意了,因为这样他们就没有完全把我从队伍里踢走。

那个时候,只要有组织的斗殴发生,最强壮的总是冲在一线的两个端点,一左一右,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够引导队伍把对方包围住。当时他们就形成了这样一个阵势,操起棍棒互殴起来。我从站着的地方捡起3块石头,抓在手里,跑了过去。打斗的时候,我看见我们一方的人被包围了,于是我从一端快速地跑到另一端,使出浑身的力气把一块石头扔了出去,结果正好打中了对方的一个头领。那个男孩很壮实,刚从割礼学校回来(circumcision school)。我扔出去的石头击中了他的脑袋,他倒了下去。

他一倒,他手下那伙人看到连英勇的头领都被击倒了,就全都跑散了。我们的人冲了过去继续揍他,踢他的裤裆。我不喜欢他们这种行为,于是大喊了一声,住手!但他们根本就不把我的喊声当回事。我指责他们打一个没法还手的人,最缺德的是还对着他的命根子出手。我跟他们说,如果打架意味着把人劁掉,那我再也不打架了。晚上他们找到我,开始指责我用石头扔那个人的脑袋。我解释说,我那时没得选择,因为弄不好我们会被对方打败。而且跟他们的所作所为比起来,我的行为不知要文明多少。

这件事让我感受到,好的做法其实是谈话、辩论,而不是伤害、杀死对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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